邵建：经济要自由，不是要民主
《南方都市报》9月3日转载周子勋的文章《经济民主的重要性不亚于*治民主》，这个题目让我疑惑：经济要民主，它又如何民主呢？我个人认为，当经济和*治并列表述的时候，合适的表达是*治要民主，经济要自由。人类不同的生活领域有不同的价值要求，它们未必需要一体化。因此，就人类社会的经济活动而言，自由比民主更重要。 作者的经济民主主张主要围绕两个方面展开，一是包括税收和预算在内的国家财*问题，一是国有经济在众多领域形成垄断的问题。但，这两个问题并不同质，比如前者就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治问题。国家税收属于*治，它是在社会生产过程亦即经济活动完成之后，国家对国民收入的依法占取。税权的行使，西方在国会，中国在人大，这是宪法赋予国家立法机构的一项权力，它是一项*治权力。同样，国家财*预算由*府编制草案，再由国会或人大审批。预算的一部分用于*府自身的维系，另一部分用于全社会的公共安全、防御、设施、福利等，这些都是属于国家权力中的*治行为而非经济行为。尽管该文揭示的问题是严重的，但解决它需要的是民主推进意义上的*治改革而非经济改革。 属于经济范畴的就是国有经济在众多领域垄断的问题，但，解决这个问题的要害在哪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我个人不赞成经济民主，我赞成的是经济自由。民主如果是个好东西，但它并非在所有的领域都表现上乘。一个社会一般可以分为三个层面：*治、经济、文化。试问，*治领域的民主可以推往文化领域吗，全体表决，还是多数决定，那将多么怪异和可怕。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游戏规则，民主作为*治领域的游戏规则并不能通吃天下。 30年来的经济改革是把计划经济推向市场经济，但，推动的目标是经济自由并非经济民主。市场经济是自由经济，它意味着市场上有不同的经济主体，它们不是按照国家意志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从事生产和经营。自由就在于它们除了服从市场的需要而不必服从国家计划的需要。没有一种权力可以限制它们生产什么或如何生产，这些都是生产者自己的权利。计划经济不然，什么叫计划，谁是这个经济的计划者，后者是且只能是权力，国家行*权力，前者则是这个权力对经济的垄断和指令。因此，市场经济如果是权利经济，计划经济则是权力经济。然而，社会经济生活是权利者自己的事，不是权力的事。权力的职责是对市场的维护，而非让自己在产权上成为所有者，甚至是唯一的所有者，比如在电信、石油、电力等行业的垄断上。 今天，国有垄断的确是个大问题。都说经济改革30年，可是，走了30年的路，结果*府仍占社会总资产的75%，民间还不到25%.这个比例倒过来才能让人接受。资产应该在民不在府，75%的数字说明*府对经济的操控能力还很大，这就形成不了正常的市场经济。垄断面前无自由，自由的前提是市场上有不同的经济主体；但，像电信、石油等行业，民间连准入的机会都没有，自由又从何说起。同样，对消费者来说，只有一个产权主体，它就没有选择的自由。经济自由和消费自由是连体的，正如计划经济连消费也被权力所计划，想一想使用布票和粮票的那个时代吧。 也许论者自己尚未意识到，经济民主的提法不但无助于市场的形成；相反，它只有在计划经济内部才能说得通。计划经济是国有经济，理论上是全民所有；因此，全民或民的代表就有一个经济上参与管理的问题。这样的经济民主，十多年前就有学者提倡，他们搬出的样板是1960年出现的《鞍钢宪法》。该宪法 “两参一改三结合”，其两参之一即工人参加管理，这在当时是为了体现工人当家做主并反对生产上的官僚主义。但，可以看到，无论经济民主还是不民主（比如后来的厂长负责制），都不过是国有经济运行的不同方式。因此，经济民主主要对应于国有经济，它无助于国有经济的产权改革和对垄断的打破。 概而言之，经济要自由，不是要民主，不必把*治改革的诉求放在经济改革身上。（原载于《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