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隆冬正月到和煦春日,国内新冠疫情从爆发到走势逐渐平稳,面对重大危机,有人走过了灰暗无助的深渊,有人冲进了前线艰苦卓绝的抗疫斗争,焦虑、委屈、失控,恐慌、失落、无助和绝望……无形的心理压力躲在探照灯无法企及的疫情阴影之中,有时甚至比病毒更加令人心生恐惧。
在已经散去的这场生命与时间的拉力赛背后,许多人试图将他人或将自己拯救出这哀恸和焦虑的泥潭中……
记者
范潇行周鑫徐维希王一伊
文
范潇行
编辑
马纯琪王欣怡
本文共个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红橙蓝”咨询师
“10%的咨询者属于红色等级,10%是橙色等级,剩下的80%基本上属于蓝色等级”,这是黄晶根据所属平台接收咨询情况的大致估算。作为“壹点灵”心理服务平台的一名咨询师兼管理层人员,黄晶是此次疫情公益咨询师招募负责人及专家督导。
年1月24日,农历大年三十,下午三点多,黄晶所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手机里几百条讯息如潮水般涌到她的眼前——她所在的心理咨询公司计划开展心理咨询公益活动,由黄晶负责志愿咨询师的招募。而就在前一天,武汉宣布封城。
接到消息当天下午四点多,第一批志愿者的招募开始启动。“报名了五百多人,后来筛成了一百人”,由于当时中国心理协会还没有制定出分级指导原则,黄晶只能通过自行调研定出咨询师的分级从而确定筛选标准。大年初四中国心理学会正式出台心理咨询师分级指导原则,抢跑的黄晶倍感庆幸,“心理学会制定的标准和我们制定的是匹配的”。
壹点灵咨询平台供图/壹点灵
在黄晶的标准中,咨询师分为“红橙蓝”三种等级。红色咨询师必须有心理医疗背景,医院工作经验或者是医学专业出身;此外,还必须有5年以上心理咨询工作经历、60个小时心理督导以及个以上的咨询时长。如此严苛的标准筛选出来的“红色”咨询师所对接的就是一线医护工作者以及确诊病患。
而“橙色”咨询师不要求特定的心理医疗背景,只需擅长情绪问题的处理,因此,主要对接疑似感染人群、军警、疫情管理人员等。相比之下,蓝色等级咨询师的要求就再降低一些,要求咨询师擅长处理情绪问题,主要对接的就是普遍受疫情影响的百姓。
黄晶的第一名咨询者是武汉的一名交警,按照分级原则被划归给橙色等级咨询师接收。年前,他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疏导由于封城引起的交通堵塞,而他每拦下一辆车,都必须要求驾驶人摇下车窗,而在执勤过程中他虽然佩戴了口罩,但是“每摇下一次车窗,他都感觉自己又一次暴露在病毒之中”。
在黄晶描述中,这位交警在执行完这次任务后就开始感冒,“回家过年期间,每一天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感染了病毒,会不会传染给老婆孩子”,他逐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到家人就莫名其妙生气。“这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例子,当事人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黄晶说道。
“没有希望的感觉”,黄晶口中一名曾来咨询的属于红色等级的女孩这样说道,二十多岁的她和五十多岁的母亲都感染了新冠病毒。由于一开始武汉医疗资源不足,母女俩均得不到收治,出于传染亲人的担心,母女二人只好住进宾馆。“医院拿药前,看到妈妈躺在宾馆的床上,就怕妈妈撑不过去”,黄晶只好劝她雷神山火神山就快建好了,到时候和妈妈一起搬进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黄晶在进行心理咨询供图/黄晶
后来女孩的情绪慢慢平复,黄晶又教了她一些心理学上称作“激活能量”的做法——在他人的帮助下与自己的潜意识对话,唤醒内在的力量,她运用这些做法去帮助自己的妈妈平复情绪。
一位前往武汉进行援助的医生在漫长而艰难的救援日子间隙问黄晶道:“什么时候能撤下去?”极少的睡眠,吃不下饭,长期的高强度的类似打仗一样的救援已经让很多前线医务工作人员产生了心理学上的“耗竭感”——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在黄晶看来,前线医护人员心理的另一个问题是丧失了“全能感”,“平时治病救人都觉得努力一下肯定能治好,然而面对这次疫情,医护人员总感觉自己尽全力了但是却没有用”。
朋友圈:从“崩溃”到“平静”
然而,向外界呐喊求援的仍是少数,还有更多处于“蓝色”等级心理状态之下的的人没有进行咨询,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情绪的调节。“如果你梳理一下疫情期间大家的朋友圈发展史,就会发现大家的情绪有一种相似的变化。”复旦数院的湖北同学戴伟说道。
对于现居重庆的胡宸凌同学来说,疫情期间家人的状况频出最让她心神不宁。老家湖北孝感的她在武汉封城前一天刚刚回国,而她的父亲早在21号就回到了老家孝感——除武汉外疫情第二严重的城市。在此之前,胡宸凌已经察觉出新冠疫情的严重性,竭力劝阻父亲不要回湖北,“那几天我每天不停地给我爸打电话,到了晚上就以泪洗面,不停查资料,有一天晚上连隐形眼镜都没摘查了通宵”。胡宸凌没能劝住爸爸,只好和妈妈、弟弟留守在重庆的家中。期间胡宸凌的心情一直是紧绷的,她的爸爸还希望他们都回孝感,“我当时想,如果他实在是坚持认为这不是大事,我就自己回去把他带回来。”
胡宸凌疫情期间的朋友圈供图/胡宸凌
幸运的是,胡宸凌的父亲在除夕当天夜里终于返回了重庆,而就在第二天孝感封城。“我当时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胡宸凌总算松了口气。后来胡宸凌的妈妈患了结膜炎,去医院检查,她又开始担心妈妈是否会被隔离,“我当时就又紧张又冷静”。胡宸凌知道一旦妈妈被隔离,爸爸也必须隔离,家里面就剩她跟我弟弟两个人,“我要撑起半边天的那种感觉”。好在胡宸凌的妈妈只是正常的结膜炎。
“对于特别难过、震惊的事情有一种我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胡宸凌说,“先让自己变得非常非常的冷静,来想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然后想很多‘最坏的结果’之类的,所以大多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悲痛,情绪就已经被化解了。”
疫情还让人多疑。来自台湾现居广州的张舒乔是一名在武汉读书的大学生。十二月份,在看到微博热搜——“武汉出现不明肺炎”后他和同学到学校附近的药店买口罩,但当时口罩口罩已经销售一空。那是他第一次